WhiteShiki

<One>

在人声鼎沸的老特拉福德，Neil异常兴奋，以至于他不停地和我说着废话：“你知道吗？如今的老特拉福德球场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不过我们身处的是Kaka的想象世界，所以还保持着他当初来曼联踢欧冠时的……”

我突然转头对他说：“我记得咱们的那种仪器还有备用的，有三个吧？”

“对啊！要不是多了那三个，我还不至于被累死——”说到这儿他收回望向球场的兴奋目光，有些恍然地看向我，“Eva……”

“联络一下医生，把仪器给Luca、Junior还有Bela戴上吧。毕竟，他们三个也是那段时光的见证人，不是吗？他们也该来见证这一刻。记得把他们的返回模式设成自动。”

我从没有好好地看过一场足球比赛，其实现在我面前的这场本来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球赛也并不正规，毕竟是退役赛，不可能和顶级比赛一样的高水平。不过对于我这种“球盲”来说，我能看到里卡多先生和克里斯在场上奔跑的身影就够了，即使他们不再年轻，但是我只想用目光追逐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看他们娴熟地配合、漂亮的进球、忘情地拥抱……那些我不曾经历过的岁月，在此刻一下子扑到了我的眼前；即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而我更愿意沉浸其中，因为，我会觉得幸福。

终场哨响起，球迷的欢呼震耳欲聋，我看着被场上的球员簇拥在中间的两个人，蓦然感受到什么似地缓缓回头，看向看台的最高处：我看到了卢卡、迷你还有贝拉，他们就站在那儿，没有看向场内，而是看向我；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我只看到卢卡用口型对我说：“谢谢。”

突然，身旁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我有些惊惶地把来眼神投回场中，发现自己好像突然变近视了一样无法看清场中的那两个人。我使劲眨眼，却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是附在耳膜上，缓缓鼓动。

那是心电监控仪的声音，因为太久时间平稳的运行，我差点忘了它的存在。而现在，那里面的声音，响的频率变得越来越缓慢——我这时才再度意识到，那是里卡多先生的心跳——

一下，一下，又一下……

“Eva。”我听到Neil哽咽着叫我的名字。

一下，又一下。

“Eva……”

又一下，最后，拖成了长长的一个尾音……

在Neil按下我们两个身上返回装置的一瞬，身旁的一切都消失了。我的喉头突然一阵火热的腥甜，在低头的瞬间，唇间感到滚烫，几点红色落在了我白色制服的胸前。

“Eva！”

我终于，什么都不知道了。

——————

因为连续工作的疲惫，再加上这次任务耗费过多的精力，我还是扛不住倒下了，尤其是近一个月饮食不规律引发的急性胃溃疡造成呕血，看上去还挺严重。真要命，我以前可是从没请过病假，更要命的是这次居然昏倒在客户家里，简直是给人家添麻烦。

又或者，我是在逃避某些场面。

当我在医院醒来时，Neil陪在我身边，说我的家人刚走，他来照顾我。我什么都没说，只定定地看着他。他很明显知道我想要什么，就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出去。隔了半分钟，他的手机响了。他没有接，而是递到了我的手里。

“Eva……”卢卡沙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他在叫我的名字。

“嗯，是我……”

“你还好吗？”

“我真的很抱歉，居然在那种情况下昏倒。那天你们一定很……”

“没关系。对了，我看到了在仪器上，之前爸爸脑电波显示是灰白色的，在最后一刻，变成了天蓝色……”

是的，被实现心愿的人，最后脑电波呈现出的，会是天蓝色——蓝色是最纯净的，但是，蓝色也代表忧伤。因为就算心愿被实现了，那终究只是个梦啊……

我对着话筒有气无力地说：“抱歉，我身体的状况不能参加葬礼。”

“没关系。因为，Junior他们也没办法参加。”

我一愣，“为什么？”

“……Eva，你在我爸爸的记忆里，应该已经知道了一切，也看到霍华德医生了吧？”

“看到了，怎么了？”

“其实……外界并不知道Cris叔叔失踪的真实情况。”卢卡顿了顿，“自从爸爸当年手术的严重后果被发现后，霍华德医生就陷入了自责，直到去世前，他除了尽力寻找解决的办法，就是去世界各地的落后地区做医疗援助。当初他就是在非洲援助的时候，和Cris叔叔电话聊起可能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所以，Cris叔叔的确是坐的私人飞机去的当地，但出事的，不是飞机，他是在坐一辆越野车穿越无人区的时候失踪的。这个真相，除了最亲近的人，只有当地救援队才知道。”

“可是！”我激动起来，“当初要是公布了真相，不是能投入更多人力和物力寻找吗？！”

“因为……”话筒那边传来了卢卡深呼吸的声音，“霍华德医生是这个领域的顶尖人士，是爸爸最后的希望，他也一直利用自己在医学界的资源和人脉研究解决的办法，还留下了大量有价值的数据和资料。Cris叔叔认为，一旦当年的事被曝光，外界的巨大压力会让霍华德不可能再继续研究。所以他嘱咐过Junior和我们，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暴露霍华德的事……”

“所以……你现在和我说这个，是不是因为……”我的声音在发颤。

“看来你才醒，还没看新闻，”卢卡的声音在努力镇定，“当年Cris叔叔失踪时坐的那辆车，在一处流沙床遗迹里找到了，在车的残骸里还找到了他的，他的……”他实在说不出下面的话。

我的大脑在轰鸣，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几乎让我在床上都无法自控身体。我听到卢卡继续说：“神奇的是，发现汽车残骸的具体时间，就是……你们帮爸爸实现心愿的那一刻。所以，Junior让我谢谢你，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Cris叔叔，终于……回家了……”

手机从我的手中滑落，跟着一起滑落的，是我汹涌的泪。Neil从没见过我哭，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把手缓缓伸向我，“Eva……”

“笨蛋……”

我从喉咙里挤出这个音节，接着就陷入无法自控地嚎哭，一边哭一边对着Neil歇斯底里地大叫：“笨蛋笨蛋笨蛋！那两个老家伙都是笨蛋！他们都在想什么啊！有些事真的比好好活着更重要吗！到底要干什么啊！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可是我为什么只能改变记忆啊？！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冲过去对他们吼MD都给我醒醒！别那么倔！我想对Cris说别去啊那个疯子医生根本没解决问题！我还想对Ricardo说做个P的手术啊你会早死知道吗！可是我做不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们都是不肯放手的笨蛋！我TMD又不喜欢看球我干吗要为他们难过啊我也是笨蛋啊MD！”

Neil任我把他的衣服揪得乱七八糟，直到我哭到精疲力尽，还是紧紧抱着我，没有松开。

我终于只剩下了抽抽搭搭的力气，趴在他怀里呜咽着说：“还有……”

“什么？”

“Neil，你也是个笨蛋……”

“我知道。”

“又啰嗦又烦人……”

“你说得对。”

“看着什么都放得下其实特别婆婆妈妈……”

“这我也知道。”

“可是，我爱你……”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一滞，然后就是更紧地抱住了我。

是的，我爱他。我其实是个心思太过敏感的人，我太容易被别人的故事感染，所以我一点都不适合这个行当。但是，我依旧深爱这份工作，所以我真的庆幸Neil在我身边，因为他的冷笑话、他看似不合时宜的调侃、他适时的插科打诨会把我拖出情绪的泥沼。

而我现在决定要告诉他，不管后果如何。

我终于有了这份勇气，这份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和事，不顾一切的勇气。

所以，谢谢你，里卡多先生。

还有，谢谢你，克里斯。

<Ending>

我在医院足足呆了两周才回家，不过我的假期很长，毕竟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Eva！”Neil用后背顶开房间的门，把一个巨大的礼盒抱进来，“这是Luca和Junior他们送的，你看放在哪儿？”

“是什么啊？”我好奇地指挥他先放在地上。

“好多东西呢，你要慢慢看了。”Neil把东西放下就伸了下腰，“我好累……”

“搬东西累了就该换个活干，去厨房把你买的那堆酒杯放好，要是敢搞得像个吧台我就敢给你都砸了。”

“喂！”

“喂什么喂！谁的新家什么都还没布置先搬来一堆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下单的高脚杯！”

Neil被我吼得一吐舌头就往厨房跑，但是下一秒又转回来。我瞪他：“干吗？”

他一笑，突然抱住我狠命地吻了下来，直到我用脚后跟蹬他的腿肚子才放开。“今天的唇膏比昨天的好吃！”他嘻嘻哈哈地钻进了厨房。

——————

我，Eva Rosalene，Sigmund公司负责高级记忆穿越代理业务的模范员工，一个在27岁时就拿到神经外科和计算机科学双料博士的成功女性，AI领域的女王——

即将和一个叫做Neil Watts的笨蛋结婚，我还是觉得这家伙在某些情况下不太靠谱，但是他有时候吧……真的挺迷人。

其实我并不确定把自己的下半辈子和这个家伙绑一起是不是对的，但是我知道，有些人，有些事，认准了就不要错过，或许会付出代价，或许会痛；但是和重要的人留下痕迹，总比一无所有好。

你知道吗？这是我的客户教给我的。

（全文完）

后记：

1、再次声明：文中有大量的文字出自游戏to the moon原文，不过游戏里的两位博士Eva和Neil没有那么明确的感情线，所谓结婚啥的只是本文的改编；以及涉及到卡配罗现实里的故事也有部分魔改。

2、所谓数据模块替换那里存在很大的bug，因为本文的故事和原游戏毕竟情节不同，所以那里是自己生造的原理。本人理科白痴，实在写不出更合理的情节，硬伤请见谅。

3、文中一个细节也借用了原作：游戏中男主角的愿望是去月球，当愿望实现，他在幻想的世界里和心爱的人一起坐上宇宙飞船时，背景乐里就响起了心电监控仪的声音（玩游戏时听到的那一刻我几乎是暴风哭泣……音乐链接→https://whiteshilki.lofter.com/post/1e71b799_1c639e96f）；

4、这篇文虽然是be，但是我采取了和现实向相似的写法，即通篇没有讨论关于喜欢甚至爱的问题，我笔下卡配罗的关系就建立在一个基础上：你是我的独一无二，我会为你拼尽全力。而在这个主题下，对我来说，喜欢和爱与否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5、中国有句古话，“情深不寿”。既然用情太深就无法长久，那么我愿心中的卡配罗就是：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6、如果说我从他们两个身上各自学到了什么——卡卡教会了我：不要抱怨；小小教会了我：不要放弃。

7、多年不写be，这次主要是故事的蓝本太打动我。其实故事中的女博士任务结束时“吐血”也是我写这篇文的状态，写be真的太伤神伤心还没人看噗~~~不过最后还是会做个视频作总结的。